连续看了几天那只突然长残的虫子,俞意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即将耗尽。

    他不擅长忍耐和等待,就连外出觅食也时常缺乏耐心。所以这位拥有丰富狩猎经验的虫母很少捕捉那些动作敏捷的小型动物,而是更倾向体积大的目标,靠得天独厚的速度和力量取胜。

    好在黑珍珠心情同样急切,短短五天后,它就化蛹结茧了。

    这代表它即将步入成虫期。按一般虫族的生长速度,得一年才能化蛹结束幼年期,初代虫子的速度要快些,但也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为此黑珍珠消耗巨量的食物,并承受极大的痛苦和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这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事。大概是它的母亲本身就带了点奇迹色彩,黑珍珠随了他。

    俞意并不为小虫子的努力感动,或者说,他根本没注意到。

    被迫勤奋的俞意像往常一样出门,路过小溪时随意落了点余光,发现黑珍珠待着的地方出现一颗巨大的黑茧。

    他立刻停住翅膀,思考不过一秒就打道回府睡回笼觉——要知道最近天热,俞意嫌太阳晒,特意赶在清晨外出,眼睛都睁不开,全靠肌肉记忆飞过去。

    虫母舒服地陷进还带着余温的软毛,昏昏沉沉想道:如果破茧后的黑珍珠还是那么难看,就把它吃掉,不能浪费。

    希望黑珍珠能变好看一点,毕竟也取了名养了几天,就这么吃掉太可惜。

    黑珍珠也是这么想的。

    夜深之际,幼虫潦草织出茧身,把绝大部分能量留给之后的塑型,渴望获得妈妈喜爱的外表。在蛹中它清楚体会到身体在逐渐融化,最后化成一滩温热的黏稠液体,接着神智也慢慢消失,沉进深不见底的梦中。

    但它仍记得一件事,就是要得到一副像它名字——黑珍珠一样漂亮的皮囊。

    ……

    俞意下午出来看了眼茧,发现它长相同样磕碜。上面缠绕的黑色丝线有粗有细有硬有软,乱糟糟地包成一坨不成型的球体,像是被猫玩腻起球的毛线团。

    他顿时没了兴趣,任黑茧在洞外经历风吹日晒,几乎把它连同那段一时兴起的经历一起忘在脑后。

    转眼间过了十天。

    今天是个阴天,发暗的天空沉闷闷的,含着湿热的水汽,似乎憋足了气要给太阳点颜色看看。俞意察觉到空气中的变化,早早关门回屋,静待这场驱散闷热的大雨。

    云层越来越厚,忽地漏出几滴水点,很快汇成一片雨幕。下午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晚上就变成倾泻而下的暴雨。

    被风卷起的豆粒大雨滴狂乱又密集地砸向地面,将一切声音吞进肚里,只余下重重叠叠又深浅不一的雨点撞击声。俞意将备用的薄石板立在洞口,听着外面呼啸的雨声,安逸地窝进一片黑暗。

    暴雨之下,几道清脆响声闯进密不透风的雨幕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萌发,如同雨后新生的春笋。